旧志整理进行时 | 太仓《壬癸志稿》点校本出版

2022年6月，苏州市地方志办公室贯彻落实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关于推进新时代古籍工作的意见》，出台《全市旧志整理工作的实施方案》，以点校为主要整理方式、市县联动开展现存旧志整理工作。一年多来，苏州市各级方志部门，以赓续苏州优秀传统文化为己任，以质量第一、打造精品为基本原则，根据任务分工表，积极实施旧志整理工作，整理成果不断涌现。

近日，由太仓市史志办公室编的咸丰《壬癸志稿》点校本由广陵书社出版。这也是太仓市史志办实施旧志整理工作以来出版的首部旧志点校本。

 《壬癸志稿》清咸丰三年（1853年）钱宝琛辑，为人物志。该志共二十八卷，卷一名宦，下设太仓州台司、郡守、知州、倅贰、教职、武职等分目；卷二至卷十八，分别为太仓州列传、忠节、孝友、文学、宦绩、耆硕、义行、隐逸、艺苑、技术、流寓、释道、杂传、列女、名媛；卷十九名宦，下设镇洋县知县、佐贰、教职；卷二十至卷二十八人物分别为镇洋县列传、孝友、文学、宦绩、耆硕、义行、列女、名媛。

作者钱宝琛，字楚玉，又字伯瑜，太仓人，历任贵州学政、河南归德知府、云南按察使、浙江布政使，以及湖南、江西巡抚等职。谢病归乡时，钱宝琛偕季耘菘、赵耳山、叶涵溪、毕雄伯等人，原要编成《太仓州志》，后因故终成人物部分书稿。光绪六年（1880），由其孙子钱溯耆付印成书。该志所收人物，较前志丰赡，记述也较客观。流传的主要版本有光绪六年（1880）刻《钱颐寿中丞全集续编》本。

从2013年至2018年，太仓市史志办公室已将太仓历代州县志、乡里志以统一版式统一装帧的形式影印整理出版，编印旧志13种18函98册，形成了一套完整的太仓历代旧志丛编。2022年7月，太仓市史志办公室印发《太仓市旧志整理工作实施方案》，计划采用逐年分项分系列的形式完成太仓现存所有旧志的点校出版工作，并同步完成数字化处理。目前该项工作正有序推进中。 

《壬癸志稿》一部三代人守护的人物志 

有着悠久历史的太仓留下了浩繁的地方历史文献，这些从历史深处保存下来的纸页，散发着时间的芬香，也透露着属于一地一域独特的历史基因。清咸丰年间编撰的《壬癸志稿》就是这样一部隐藏无数历史密码的人物志古籍，而这部志稿能够形成并留存于世，离不开钱氏三代人的付出与守护。 

一部志书与一个家族

在太仓热闹的人民路上，有一处闹中取静的小园，称作钱祠花园（俗称钱家花园），是清廷为同治年间河南巡抚钱鼎铭建的钱家专祠,以表彰其在位时的功绩。钱家是太仓历史上的名门望族，清代后期太仓有“钱王李陆”四大姓说，钱姓排在第一位。钱鼎铭的父亲钱宝琛为嘉庆二十一年（1816年）进士，后官至湖南、江西、湖北等省巡抚，且颇有政声，人所称之。钱宝琛、钱鼎铭也在太仓留下了“父子两巡抚”的声誉。在外政事卓著的钱氏，对于乡里事也特别上心，《壬癸志稿》便是钱家祖孙三代共同创造、守护的太仓人物典籍。 

清道光二十一年（1841年）钱宝琛由江西巡抚调赴湖北巡抚，咸丰二年（1852年），钱宝琛在乡奉命办理江苏团练事宜。在太仓时，他利用南园的田地种桑养蚕，并向乡民广泛推广该技术，一度推动了太仓桑蚕业的发展。有着强烈桑梓情怀的钱宝琛意识到，家乡太仓自嘉庆年间王昶修《直隶太仓州志》以来已中断修志有50年了，这对曾任翰林院编修的钱宝琛来说是深以为憾的一件事。于是他邀请吴江同里人叶涵溪、季耘菘、赵耳山、毕雄伯等人一起组局修志，并于当年启动了《太仓州志》的修纂。因战事频繁，志稿最终没有全部完成，只有人物志完稿并保留了下来。 

咸丰九年（1859年）钱宝琛过世，他的儿子钱鼎铭和他的弟弟钱宝瑛几次想将志稿付梓印刷，均因公务繁冗没有实现。光绪6年（1880年），钱宝琛的孙子即钱鼎铭的长子钱溯耆带志稿到武昌，终于将志稿付印出版，此时离志书成稿已有28年，离钱宝琛过世也有21年。为纪念祖辈，钱溯耆仍然以祖父钱宝琛成稿之年即“壬子、癸丑二年”(咸丰二年、咸丰三年)，将志书命名为《壬癸志稿》。至此，几经波折的志稿终于在钱家三代人的努力下面世，并流传至今。

一部志书与一段情谊

《壬癸志稿》为人物专志，共有28卷，打开的第一卷便是“太仓州名宦”，设台司、郡守、知州、倅贰、教职、武职等分目。所谓台司大意是指宰辅级重臣性人物，比较了清嘉庆《江苏直隶太仓州志》和50年后编修的《壬癸志稿》，两部志书所录太仓州台司人物，修志人钱宝琛只增加了一人载入了《壬癸志稿》，他就是林则徐。或许在钱宝琛心中，嘉庆、道光两朝在太仓有功绩的台司级人物，唯有林则徐一人才有资格入志。

事实上，钱宝琛和林则徐的确交情匪浅，甚至称得上志同道合，惺惺相惜。嘉庆十六年（1811年），林则徐以殿试第二甲第四名被授予翰林编修。五年后钱宝琛也进入翰林院，与林则徐共过事，两人私交甚笃，且有着共同的政治抱负与理想，均属禁烟的强硬派。林则徐在广州禁烟前，身为湖南巡抚的钱宝琛已在湖南收缴烟具、烟土等，并亲自检视劈毁。道光十九年一月二日(1839年2月15日)，林则徐赴广东禁烟途经江西到达南昌，第一时间便与时任江西巡抚的钱宝琛相见相聊，了解江西、广东烟情，表达了“眼看时事息肩难，欲挽颓波酌猛宽”的抱负和豪情。

在江西17天的行程内，在钱宝琛的支持下，林则徐一路上经过面晤官绅、广泛听取意见后，提前向广州发出了“查办海口事件，首在严拿汉奸”的命令，为他在广东禁烟快速顺利地进行，创造了条件。林则徐广东禁烟后，钱宝琛又在江西积极支持响应，并在赣粤与赣闽边境抓捕到一个有万余人的庞大的鸦片走私团伙，为当时第一大案，声震朝野。另有一说，林则徐禁烟失败后发配新疆伊犁途经江西时，钱宝琛冒着极大风险前往滕王阁码头迎候，共话时事，同述衷肠，彰显了艰难困苦中两人珍贵的情谊。 

道光二十一年（1841年）钱宝琛被调任湖北巡抚，可能是禁烟失败的原因，也可能是看到同道好友林则徐革职降职的失意，钱宝琛托病归乡并未到任。而是在11年后，用这样深情的赞语在《壬癸志稿》中记述林则徐在太仓的功绩：“林则徐，道光三年任江苏按察使，其夏大水，至初冬，四乡犹巨浸，农不得耕，州绅士议挖刘河故道以泄上游诸水，大吏或难之，则徐力主其议。未半月，水尽泄，高下皆得树麦。后十年抚吴，遂有开浚刘河之役。则徐每坐小舟，数往来河上，察勤惰、测浅深，与役人相劳苦，不烦供亿”。“坐小舟测浅深”“与役人相劳苦”，志书中这样具体而细微的人物记述并不多见，钱宝琛记录林则徐用笔之细腻、用情之深切可见一斑，两人互敬互信的情谊也令人动容。

历史总是在千回百转中引人喟叹，曾位于204国道旁新湖段的钱氏先祖古墓早已消失，位于太仓古松弄南头的钱氏旧居也已不见，《壬癸志稿》中钱宝琛及其后人的名字也并未出现，而钱氏一族在太仓的记忆并未被时光抹掉。宣统《太仓州志》、民国《镇洋县志》等代代续编的地方志，以及《太仓历史人物辞典》等地方文献中，钱氏一族的名字被一一记载。太仓现存的钱祠花园、钱家祠弄这些遗存和地名也在述说着钱氏家族的历史，让今天的人们能够时常触摸、时常回忆起那段浸染着历史云烟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