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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跟着父亲上街

时间: 2019-07-08 10:49 来源: 苏州市志办 访问量:

从前的时光慢

从前的路途远

从前的距离以脚程计算

到震泽是一个半小时

到南浔是两个小时

到庙港也是一个半小时

到县城吴江的车一天只有两班

还是去苏州的过路车

每次买票都像打擂台

幸好,从前的人都很少出门

出门也是靠走路

哦,不,还有坐船

震泽

南浔

庙港

能跟着父亲上街,大多是坐船的,坐的通常是生产队里去镇上交公粮的船,满满一船稻谷或者麦子,小小水泥船吃水很深,随时有沉没的危险。

摇着小船去镇上交公粮

那时候的河流上都装有水闸,只在规定的时间里开放通航,印象中一般是早中晚三次开放。小时候见识少,水闸的开起与关闭在小孩子眼里简直如同神迹,看闸起水流,闸落水止,差点要误了上船,虽然,每一个看管水闸的人都很凶,嗓门很大,每次都吆五喝六的样子,仿佛掌控着生杀大权,船家则唯唯喏喏,因为赶不上开闸就会误时,等个一上午,公粮肯定交不了,这一天就算白耗了。

为了能赶上早上的开闸时间,一般凌晨就要起来了,往往船到闸口,天还黑着,饶是天黑,每次都能看到水闸边那棵巨大的银杏树,不知道为什么,每一个水闸口都有一棵银杏树,两者如同标配,现在想来,很可能是从前延用下来的某种传统吧,就像从前村口都有棵大树一样,是一种象征。


水闸

从我们的村庄去震泽,还要经过在小孩子眼里像大海般波涛起伏的徐家漾,天气晴朗时还好,要遇着阴天,每个人都提着一颗心,直到船只平安进入小河港,才能把心放下来。在生产队仓库的白灰墙上明确写着,震泽交公粮是近差,虽不是去苏州卖青菜这样的远差,但交公粮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先不说要把稻谷搬上搬下的体力活,就是粮站的人验收谷子时,大家心里都打着鼓。

粮站的人一会嫌谷子不够洁净,一会又嫌不够干燥,若给的等级低了,回来的船上大家都心事重重地不说话。联产承包之后,往往是几家人拼一条船去交公粮,因为事关自家,心事更重。小孩子虽然不懂得这些,但情绪却严重被影响,跟来跟去大半天,小馄饨也吃不上一碗的日子也是有的。

交公粮的场景

但我父亲却是个例外,上岸第一件事便要带我们去吃街上的小吃,在他看来,好不容易带我们出来一趟,吃点好吃的是头等大事。只有一次例外,父亲把一个深绿色的手电筒遗忘在水闸桥上了,直到交完公粮才想起来,那时候,手电筒是家里最重要的一件家用电器,那一次,父亲偏又带着我和妹妹一起出来,三个人在大街上大眼瞪小眼,说不出一句话来,母亲是极度节俭的人,丢了手电,父亲免不了会被一顿责骂,说不定还会大吵一架,我和妹妹都心疼父亲,更怕父母因此吵架,急中生智,想出一个好办法,买个一模一样的新电筒回去瞒天过海。

我们几乎走遍了镇上的每一家五金电器店,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手电筒是8毛7分钱,为了省出这笔额外开支,我和妹妹坚持只啃干粮,小馄饨都没舍得吃一碗。这是我们三个人的秘密,一直甜蜜地守护到现在,父亲已经离开我们多年,但相亲相爱的感觉却一直在。

深绿色的手电筒

父亲个子不高,走路却极快,一早上能来回一趟南浔而不影响出工。妹妹十六岁的成人礼,父母送她一块宝石花的手表,这在当时是一件昂贵的礼物,没想到,手表买回家时,却发现背面有一条轻微的擦痕,虽不影响使用,到底心里有个疙瘩,父亲二话没说,趁着午休,去庙港走了个来回,换了一块称心如意的手表。

我高考那年,因为不敢回学校取分数条,父亲也是在大热天的中午去震中走了个来回,取回了我的高考分数,因为考得出乎意料的好,父亲说回来时像是飞着回来的,还在路上买了一个用他的话说红得像“野人血”的大西瓜。

宝石花的手表

和所有乡下人一样,父亲十分勤劳,心算功夫也远超一般人,他应该是可以创造幸福生活的,可惜从小体弱多病,这在凭体力吃饭的从前的乡下,真是要命的事,大抵这也是他一直要求我们努力读书考学的根本原因。

如今,乡下的河道早已不通航,舟楫往来的情景早就消失不见,那些木船水泥船挂机船仿佛一夜之间消失无踪,步行走路的机会也越来越少了,想想那个时光缓慢却步履不停的年代,却也有种别样的美好。

乡下河岸两边停靠着各种船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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