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古道今 | 姑苏文氏：君家世儒雅，子弟清风传

姑苏文氏

君家世儒雅，子弟清风传

苏州一地，自古繁华。苏州城西阊门内有一条寻常的巷陌，名为文衙弄，弄堂之中，有一座世界文化遗产古典园林艺圃，历代主人都是重气节的文人雅士，堪称人文渊薮之地。明代苏州文氏家族从这里繁衍壮大，家族子弟不仅在书画领域有所建树，在民族气节方面更是铮铮铁骨，时人称：“文氏最盛于吴，称天下之甲族。”

文徵明

卓然名士，大器晚成

文徵明（1470—1559），南直隶长洲（今苏州）人，名壁，字徵明，号衡山，明代著名书法家。文氏祖先汉朝时居住成都；五代时徙庐陵，宋时迁居衡山；八世祖文惠年少时随父定居苏州，终生隐居不仕。文氏满门风雅，文洪（文惠长子）明成化元年考中举人；文洪长子文林，明成化八年（1472）进士及第，任温州知府期间，为官清廉，颇有善政，后卒于任中，士民欲捐款厚葬，其子文徵明坚辞不受，温州人特建“却金亭”；文洪次子文森，明成化二十三年（1487）进士，官至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等。清代学者朱彝尊称，“长洲文氏，世载其德，希素先生（文洪）实始之。” 

明成化六年（1470），文林次子文徵明出生于长洲县曹家巷里。父亲文林为其请名师，文师吴宽，画习沈周，书学李应祯，此三人皆一代名流，从此诗文书画不懈怠。明嘉靖二年（1523），文徵明以岁贡生的身份参加吏部考试，被授翰林院待诏，参加修编《武宗实录》，此时已经年逾五旬；三年后，辞归出京，回苏州造玉磐山房，不再参与政事，终成为诗、文、书、画俱通的“四绝”全才。他与沈周、唐寅、仇英并列，合称“吴门四杰”，与唐伯虎、祝枝山、徐祯卿并称“江南四大才子”。文徵明好友王献臣弃官后，在苏州安家落户，买田地营造拙政园。文徵明因自己“不得一亩”用以“栖逸之志”，所以当王献臣找来的时候，文徵明与他一拍即合，投入到拙政园的设计，有《拙政园三十一景图咏》传世。明嘉靖十一年（1532）三月六日，文徵明到王献臣宅园里叙旧，借着兴致，临苏轼《洋川园池记诗》，并亲手植下一棵紫藤。因为文徵明，几百年来这棵紫藤仿佛沾染清雅文气，人们唤它作“文藤”。 

 

明嘉靖三十八年（1559），文徵明逝世。文徵明育有二子。长子文彭，国子监博士，善书法、篆刻，被誉为吴门篆刻派系鼻祖；文彭之子文元发官至卫辉同知，也以文才闻名遐迩，为让儿子安心读书，于天池山竺坞筑室建庐，曰“竺坞山房”。文元发育有两子：长子文震孟，次子文震亨。文徵明次子文嘉，官和州学正，明人王世贞评：“其书不能如兄，而画得待诏（文徵明）一体。” 

 

文震孟

刚方贞介，文信风范

文震孟（1574—1636），字文起，号湛持，文徵明曾孙，明代官员、书法家。他受家庭熏陶，擅长诗文；为人刚正，以文才闻名。文震孟20岁考中乡试成为举人，但科举不顺，九次参加会试均失利。直至明天启二年（1622），文震孟第十次参加会试，历时近30年，文震孟终于成为贡士，并在殿试中一举夺魁，成为状元。 

其间，文震孟购得明代学宪袁祖庚所建的“醉颖堂”改名“药圃”（艺圃），在园子里莳花种药，同时建生云墅、世纶堂、五老峰等，以开阔疏朗的池山林木之景取胜。文震孟考中状元后，其药圃所在的巷更名为文衙弄。 

当时明熹宗把精力花在游玩，尤喜木工活，军国大事交给宦官魏忠贤去处理，其把持朝政期间，陷害忠良。明天启二年（1622），作为翰林院修撰的文震孟上《勤政讲学疏》，矛头指向魏忠贤及“阉党”；后魏伺机报复，提及奏疏“傀儡登场”影射，传旨延杖其80棍，贬职调外回老家。 

 

明天启六年（1626），太仓籍进士顾同寅、官学生孙文赋诗悼念被“阉党”诬杀的抗金名将熊廷弼，文震孟也牵扯进去，结果其被夺宦籍，贬为平民。次年，朱由检继位，改号“崇祯”，第一件大事是铲除“阉党”，魏忠贤畏罪自杀；同时诏令为被“阉党”害死、贬谪的官员平反。明崇祯元年（1628）文震孟从苏州应召入京，调任左中允，为崇祯讲解经史。明崇祯三年（1630）二月，因边境危机，崇祯下诏求安边将才，“阉党”残余王永光为吏部尚书，乘机荐举同党吕纯如等人，试图为“阉党”翻案。文震孟见状，上疏弹劾，并列数事实。崇祯责斥王永光，文震孟因而得罪权臣王永光，遂第二次退隐田园。 

明崇祯五年（1632），文震孟进宫任詹事府少詹事。后被特擢为礼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入阁参预机务。明崇祯八年（1635），文震孟被一向不睦的内阁首辅温体仁陷害，结束仕途生涯，回到老家长洲。不久外甥姚希孟去世，文震孟悲痛万分，明崇祯九年（1636）病倒后不治而亡，其墓在天池山竺坞南。 

 

同乡画家徐枋（1622—1694）在《吴中最胜十二图》中对竺坞有记载；同时徐枋在其墓志铭中云：“生而奇伟，眉棱上指，目光射人，与世所传文信国像无异”。《明史》评价文震孟“刚方贞介，有古大臣风”。 

文震孟著述甚丰，有《文文起诗》《药园文集》等，《明史》有传。文震孟育有两个儿子：文秉、文乘。文秉留下《先拨志始》等著作；文乘则“遭国变，死于难”。文震孟生前所题写碑刻，至今尚有迹可寻。如山塘街“有吴葛贤之墓”碑，盘门“瑞光塔赞碑”（朱元璋撰，文震孟手书），经数百年风雨侵蚀，至今仍完好无损。

文震亨

翩翩浊世，舍身成仁

文震孟和文震亨是晚明苏州文氏家族代表性人物：文震孟位居高位，是社会标杆；文震亨秉承家学，是文艺标杆。 

文震亨（1585—1645），字启美，文徵明曾孙、文震孟之弟。明天启间选为贡生，任中书舍人，给事武英殿。受家族影响，他不仅善诗文绘画，更是园林生活艺术家。著有《香草诗选》《金门录》《文生小草》等。著作《长物志》十二卷，《四库全书》收入“子部杂家类”，彰显苏州文氏对于生活美学的诠释。 

明末叶刊本文震亨撰《长物志》

国家图书馆藏 

文震亨生命的晚年，明王朝气数将尽，党争激烈。明崇祯十七年（1644），甲申之变，清军入关，明朝灭亡。曾任职于南明，然遭到阮大铖等排挤，辞官退隐。明弘光元年（清顺治二年，1645），清军攻占苏州后，他不愿投降，避居阳澄湖；后清军推行剃发令，他自投于河，被家人救起，绝食六日而亡。

 文震亨继子文乘（1609—1669），字应符，本是文震孟次子，后过继给文震亨。明亡后，文乘暗中联络文人义士，被清军发现，后被斩首。

 

姑苏城下，傍晚烟凉

今天，当我们走进艺圃

更像是姑苏的后花园

保留着一份隐退的情致

这座园林几经兴废，于岁月中坚守

让游人真切感受苏州文氏家族：

在和平年代

他们是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

在动荡年代

他们是大义凛然的铁骨铮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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